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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9

作者:赵扬
更新时间:2015-01-22 10:00:00
等候。李隆基走上前去,轻声问道:“钟兄,我们不从正门出宫,从此经玄武门再入禁苑,路距相对较近吧?”

      钟绍京作为禁苑总监,常常出入宫城,对宫中相对熟悉,闻言答道:“当然更近。只是一路行走无马可骑,稍嫌劳累。”

      “不妨,我们慢慢行走,正好观看宫中景致。”李隆基显得兴致盎然,其因郡王之身,不能在宫内自由闲逛的,今日因有钟绍京相伴,方能穿行于宫城。

      他们于是折往北行,绕过太极殿后自武德门、两仪门到了甘露殿前,就见到左侧的凌烟阁。李隆基见此,心中忆起往事,说道:“钟兄,我每读书至太宗皇帝时候,其在凌烟阁令阎立本图画功臣像,心中油然生出崇敬之感,现在图画犹在否?”

      钟绍京笑道:“则天皇后革命时,已令人取下图像,此后一直未复,这些图像现在不知所终。”

      李隆基走到凌烟阁门前,探头从门缝里观看,就见里面光线暗淡,且地面凌乱,四周墙壁空空,看来好长时间无人入内。他心里长叹一声,转身低头向北行走。

      他们到了甘露殿,又从延嘉殿西首穿过,就见西面有好大一片湖面,一条长廊蜿蜒伸向湖中岛,其间台阁错落,顿时让人心旷神怡。李隆基到此停步不走,说道:“这里就是太液池了,到此泛舟逗鹅采菱,实在惬意啊。遥想那日高祖皇帝一早带领近臣来此泛舟,忽然宫内喊杀连天,那尉迟敬德披甲执矛冲到池前,高祖皇帝的心情定然变得很坏。”

      钟绍京笑道:“殿下一路走来,多想起高祖太宗皇帝往事,看来殿下今日定思绪纷呈,莫非又要感怀再为一曲吗?”

      李隆基笑道:“钟兄好会说笑,我难得入宫游赏,所以有许多感悟。今日还是要感谢你呀,没有你相伴,我如何能够在宫内散漫行走?没有你领路,这宫内道路与迷宫相似,我还不知走向何方呢。”

      “殿下有意到池中泛舟一番吗?我久在宫禁行走,还是有这些方便的。”

      李隆基摇头道:“不可,现在为国丧时候,我们若泛舟时被人看见,定会说我们大不敬。走吧,我们还是赶快出宫。”

      然而李隆基行到临湖殿前又驻足不走。临湖殿顾名思义,其南临太液池,可以临风茗茶、眺望池中风景,再向北而望,就见高耸的玄武门离此不远。

      李隆基看到临湖殿的颜色有些消褪,因问道:“钟兄,临湖殿当路而立,缘何未得修缮?”

      “则天皇后此前多率百官在东都,这里又地处偏僻,圣上皇后等闲难来一回,所以圣上迁回京师后,重点修缮前面宫室,这里尚未顾及。其实大明宫那里地势又高,宫殿又阔,圣上皇后偏爱这里,我实在想不通。”

      李隆基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走到殿前观看,然后对钟绍京说道:“钟兄,当年太宗皇帝在此设伏,众兵隐于长窗之后,谁也想不到此殿竟然有此功用。常何据兵于玄武门,然后放入太子与齐王,兵士自临湖殿一拥而出,如此前后夹击,他们能跑至何处呢?”

      钟绍京猛然发现李隆基今日津津乐道于太宗皇帝时的玄武门之变掌故,因笑道:“殿下对那场事变细节了解甚详,看来留心很多时了。殿下,这玄武门位置果然重要。自太宗皇帝之后,这里又有数次变乱。”钟绍京所提的数次变乱,指的是以张柬之为首的“五王”夺玄武门杀张氏兄弟逼则天皇后退位,以及李重俊未遂的事变。

      李隆基对此一成一败的两次事变了解甚详,张柬之他们彻底地控制了玄武门,可以居高临下杀入宫中;而李重俊他们处事犹豫,反而让李显他们抢先一步登上玄武门,从而赢得了喘息之机,乃至事败。

      李隆基抬头看了一眼玄武门,说道:“这玄武门修得越来越坚固了,现在北军衙门就设在门楼上,又有不少万骑将士在此驻扎,愈显重要了。钟兄,我们还是走吧。”

      他们出了玄武门,然后向西走了不远,即来到钟绍京的住宅前。就见刘幽求已算准他们出宫的时辰,在那里探头探脑地等候。

      李隆基与钟绍京进入大门向中堂走去,钟绍京夫人许氏带领家人在院中迎候,钟绍京说道:“此为内子许氏。她得知殿下今日入敝宅,数日前就开始准备,今日又亲自下厨,说要为殿下治好像样的饭菜。”

      李隆基拱手向许氏表示谢意,说道:“我自从与钟兄结识后,钟兄多次邀我来府,惜未成行。今日累嫂夫人如此劳累,隆基心内十分不安。”

      看来许氏为快言快语的脾性,其爽朗一笑,可以感受到其声调甚高,然后说道:“人言临淄王热情好客,官人自从与殿下结识后,归家后多次说殿下的好。他整天去叩扰殿下,也该来家一回了,贱妾心想,这里的饮食无论如何比不上王府,就用家常的手艺相待,不知能合意否?”

      李隆基笑道:“嫂夫人的手艺,那是不会差的。我们一帮人整日里羡慕钟兄的肤色及精神气儿,看来都是嫂夫人手艺滋润的结果。”

      许夫人呵呵直笑,一边笑一边说道:“殿下真会说话,请入堂内奉茶。”

      李隆基停下脚步,环视院内道:“钟兄,你好会生活呀。你既有嫂夫人手艺滋润,又在这阔大的院里植树栽花,真是一个清幽的所在。”

      钟绍京的居所位于禁苑的西南角,禁苑里面树木森森,花香袭人,其居所已与禁苑浑然一体,显得清静雅致。

      刘幽求道:“绍京既为禁苑总监,当然假公济私。朝廷从各地调来的奇石异木,他若看着顺眼,自然先搬回家中,近水楼台嘛。”

      众人大笑,钟绍京指点刘幽求道:“刘兄好会说笑,若如此,我岂不是成了贪鄙之人了?”

      李隆基摇摇手,说道:“不要大声!现在为国丧日,若有路人通过闻听喧哗,又生祸事了。”

      他们于是入堂用餐。许氏的手艺确实不错,虽非珍馐美味,也是家常至品了,吃得李隆基连声赞叹。

      那日刘幽求对李隆基说道,钟绍京住宅位于禁苑之侧,离玄武门很近,有必要亲自踏勘一回。

      钟绍京多次邀请李隆基来做客,可惜一直未成行,于是方有了今日之会。

      京城中忽然传出流言,人们交头接耳,皆言李显皇帝暴崩,缘于韦皇后和安乐公主的谋害。渐渐地,事儿越说越有鼻子有眼儿,众说纷纭,共有数种说法。

      有些人将李显之死与崔琬之死联系起来。

      “知道吗?崔琬状告宗楚客与纪处讷,结果被摔死在台级上。皇帝知道后大为震怒,宗楚客怕皇帝怪罪自己,于是说通韦皇后临朝称制,答应拥戴安乐公主为皇太女,他们于是合谋,趁深夜扼死了皇帝。”

      另一人听来的消息,与此不同,其反驳道:“你说得不对!韦皇后早就有了主政的心思。还记得年初时悬挂在宫门前的那幅图画吗?韦皇后坐拥五色祥云,摆明了就是想当皇帝,这样就需要把当今皇帝干掉!散骑常侍马秦客与光禄少卿杨均早就成了韦皇后的榻上之伴,那杨均还善于烹调,韦皇后就指使这两人设法谋害皇帝。”

      “你越说越离谱了,这两人官职低微,如何谋害皇帝?”

      “他们想了一个妙法儿,就是将慢性药渗入饼中,然后韦皇后派人进奉给皇帝。你大概不知吧,皇帝批阅奏章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就是间或拈上一只甜饼放入口中,皇帝如此渐吃渐积,终于毒发身亡。”

      这些流言在京中蔓延,并且越传越奇。很快,韦皇后和宗楚客也听到了这些流言。韦皇后闻言娥眉耸起,大怒道:“这是从什么地方刮起的风儿?若如此言,我实在不堪啊!”

      宗楚客道:“皇后,如今敏感时刻,流言纷起,实属正常。我们只要把圣上赶快归葬,皇后成为皇太后临朝称制,这些流言就会慢慢消失。”

      “如此看来,有无端想法的人,还是挺多嘛。”

      “皇后,我们不可有仁慈之心。当初皇后若坚决不允上官昭容将相王辅政写入遗制内,就会省去许多话题。现在流言之中,为相王鸣冤叫屈的话题还有许多的,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给外人任何口实。”

      “嗯,我知道了,以后遇事就会与你多商议。圣上归葬之事,今明两日就可完成。那么新君即位之期,六月七日即可举行。”

      “臣也算定了这个日子,越快越好吧。”

      “对了,我们对于这些流言不可放任不管,否则越说越黑,实在不堪。我们不如召集群臣,让他们管好自己,并依律弹压妄说之人,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这些事儿无法说清,有时候越描越黑,就随它去吧。我们只要控制好天下兵马,他们无非讨些嘴上便宜,终究无可奈何。”

      “嗯,我知道了。待会儿传韦温进来,我再好好叮嘱他一番,说什么也要把京城内外兵马控制好了。”

      “皇后此举很有必要,事不宜迟,要时刻抓紧。”

      韦温总知内外守捉兵马事,则京城内外的兵马皆归其调遣。现在京中的北军、南衙军及万骑皆有韦氏子弟居中控制,似乎不用操太多心,那么京外驻扎的五万兵士初来乍到,须去巡视一番,并立些规矩。于是,他令人召来韦播、韦捷等韦家子弟,出城去巡视左右屯营。

      韦温是年四十八岁,其年少时进士及第,后来逐渐当了六品官员。韦皇后得势之后,大力擢拔韦门子弟,韦温得益最大,最后官至宰相。如今他兵权在手,妹妹马上又要成为皇太后,并且临朝称制,其权势可谓炙手可热。

      这帮韦氏将领耀武扬威地出了春明门,很快就入了屯营之中。是时,该屯营调来之兵多从雍州地面的折冲府中调来,由右卫大将军章京统领。章京闻听韦温前来巡视,急忙带领手下僚属至辕门外迎候。其僚属中,麻嗣宗作为利仁府的折冲都尉被征调而来,协助章京管理府兵,此时也跟随章京出外迎候。

      他们未及赶到辕门,韦温等一帮人的马儿已冲了进来。章京急忙拱手相迎,韦温驭住了马,冷冷说道:“章将军,我们已入辕门,你现来迎候,是不是有点迟了?”

      章京脸现惶然之色,说道:“末将得知韦大人前来,急忙领众将来迎,腿脚还是晚了一些,乞韦大人恕罪。”

      “如此说就是我的马儿腿脚快了?章将军,看来未事先知会你,还是我的错了?”

      “末将不敢。”

      韦温一偏腿跳下马来,其身后众人见状也随之下马。韦温手挥马鞭向辕门一指,说道:“韦将军,迎候的事儿就不说了。我问你,我们可以直入辕门,难道你这辕门就没有任何规矩吗?”

      按照大唐规制,屯营辕门有兵值守,任何外人到此须下马通禀,得到允许后方能入内。韦温今日存心找茬,到了辕门处马儿并不减速,反而加鞭硬闯进来,守门兵士见状,急忙追赶过来,然看到主将非常恭顺地面对来人,知道这帮人来头很大,于是远远站立观看,不敢近前。

      章京答道:“禀韦大人,辕门规矩还是有的,任何人不能随便闯入。”

      “我怎么就闯了进来呢?”

      “想是他们看到韦大人身份高贵,因不敢拦阻。”

      “哼,治兵以严为上,没有任何人可以特殊。我们若是敌人,如此闯入营中,你们定然溃不成军。”

      麻嗣宗此前与韦温相熟,他看到韦温今日存心找茬儿,有心替章京周旋,就向前迈了两步,笑道:“韦大人,我们管教不严,应该受罚。只是该营兵士刚刚集齐,他们又来自各府,尚未调教到位,请韦大人饶了我们这一遭。”

      韦温瞪起眼睛,斥道:“麻都尉,上官在此,有你说话的时候吗?你不要仗着我们此前相识,就可以不识轻重!我这次先饶你一回,下次再没规矩,别怨我大棒侍候了。”

      麻嗣宗一吐舌头,心道韦温有了点兵权,性子也随之变得火爆起来,就乖觉地退回人丛中,不敢再有言语。

      韦温问道:“章将军,你看这件事儿如何处置呢?”

      章京低头答道:“这都是末将的错儿,请韦大人重重责罚,末将不敢有怨言。”

      “嗯,你能主动请罪,如此很好。念你初犯,我今日就不加罪你了。不过,非责罚他们不可。”韦温边说边手指向辕门,接着狠狠说道,“守门兵士每人榜捶二十,领兵都尉也榜捶二十,至于章将军的这二十军棒,也由这名都尉代领吧。走吧,我们且入中军帐中,章将军,行刑地点就设在中军帐前,我们可边议事边看行刑。”韦温所说的榜捶,即是军中用专制木片击打责罚。

      章京急忙惶恐答应。

      韦温又道:“章将军,你还要知会营中长史、兵曹、别将及校尉以上人员,皆集于中军帐前观看行刑,要让他们都长点记性。”

      麻嗣宗闻听韦温的训令,心想此人今日来到营中,明显是找茬儿立威来了。为了一件小事如此大张旗鼓,实在过火了一些。麻嗣宗心想,韦温及其随从也该受罚,你刚刚说过任何人不能特殊,你们擅闯营中,也该挨棒子,不过这理儿找谁去说呢?

      受罚兵士们皆被褪去衣裤,然后被人持木片击打屁股。韦温带领众人端坐中军帐中,闻听外面的击打声与被打者的哀号声,他们无心议事,成了专注的倾听者。

      韦温今日来巡视无事可议,无非立威一番即达到目的。此后,他们又到左营巡视,是时,右营的事儿已风传过来,左营将士不敢怠慢,立刻打起精神早早迎候。

      韦温到了左营巡视一圈,出营后十分满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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