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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踏戈九华争天下;琴弦,拨尽九天爱无言 5

作者:伍家格格
更新时间:2018-11-13 04:08:51
    皎月中天。

    辅国大将军府的八角凉亭中飘出幽雅的琵琶乐声。慢而不断,快而不乱,雅正之乐,音不过高,节不过促,细腻柔和。四相十三品琵琶在梅迦逽的手中,吟捺绞弦,弹挑滚抹,摭勾扣拂,声声诉诉乐延悠远。

    凤凰坐在梅迦逽的对面,抿着唇,比往日更安静。

    涅槃靠着亭柱看着天上的月亮,听着梅迦逽口中低低的吟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东淩皇宫,凤鸾宫。

    韩莲设宴请东方闲、代善公主以及北齐使者,包括东方恪、东方渟在内的众皇子公主们一起作陪。

    东方烨看着东方闲和代善坐在同一桌上,眼底藏笑,“思摩大人,朕的老七和代善公主看上去倒是般配的很啊。”

    “哈哈东淩陛下说的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这不就来了嘛。”

    “哈哈”

    坐在东方烨右手主位的代善向身边的东方闲看去,嘴角挂着笑,明天就能带他回北齐,她没想到自己梦中人竟真有实现的一天,她喜欢他,很喜欢,不想藏,也不想掩饰的喜欢。

    “闲王爷。”代善轻声的唤东方闲,“我帮你斟满酒吧。”

    “嗯。”

    酒过三巡,代善再为东方闲倒酒时,被他婉拒了。

    “本王不胜酒力。”

    代善看着东方闲微微发红的脸,关心道,“那,我扶你回去吧。”

    “无碍。”

    细心的韩莲发现东方与代善的交谈,朝东方烨使了个眼色,两人相视一笑,东方烨说话了:“今晚是娘娘设的家宴,大家不必拘礼,都放开些。老七啊,吃完后,带代善在御花园走走。”

    “是,皇上。”

    见东方闲承下对她的照顾,不似前几日的冷淡,代善抿嘴一笑,两朵粉霞染开在脸颊上。她想,时间一长,他们会了解彼此,感情深厚起来的,她代善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席后,东方闲和代善走出庆心宫,寂月皎皎当空悬,星空下的皇宫显得更加雄伟,层层叠叠的檐角,站在宫门高处,望不尽的宫城繁华。

    “闲王爷,我们”

    “公主,本王略感不适,御花园可否”

    代善连忙道,“没事没事,你身体要紧,不过是个园子,不打紧,北齐皇宫的花园里花儿多的是。”

    “谢公主。本王先行一步。”

    “哎。”

    代善拦到东方闲的面前,“你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

    “公主,明日事务繁多,想必公主回驿馆亦有许多的事情要忙,就不劳烦你了。”

    东方闲对着代善施了下礼,越过她,朝宫门外走。

    看着远走的东方闲,代善脸上的轻快笑意渐渐收起,怎么感觉又不愿接近她一样

    “思摩大人,他为什么不要我送呢”

    “呵呵,公主,男子都是有颜面的,他入赘到北齐已是委了很大的面子,若再由你送回府,他纵是体弱,也会不乐意的。”思摩大笑道,“我的三公主,有时候啊,男人的面子比天大。”

    “那他既肯与我回去,是不是表示,他对我,其实其实、也不讨厌,对吗”

    “呵呵,应该是吧。”

    -

    东方闲的马车出了朱雀门。

    “风画,在各处逛逛,不用赶着回府。”

    “是,王爷。”

    风画驾着马车,心中明白,明日王爷就离京了,他定是舍不得离开家乡。

    紫金色的马车走着走着,不觉走到一处高墙外,清幽的琵琶声带着似泣如诉的歌声传了出来。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风画,停车。”

    东方闲撩起车帘,看着高墙里面葱绿的大树,星月之下,乐声靡靡,心中藏事之人才能唱得如此溜人心神。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

    在水中沚。”

    月下,倚亭,拨弦吟啭。

    墙外,凭窗,聆听心惋。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个音符从梅迦逽的指尖坠落到空气里,周遭仿佛在一瞬间寂静,一丝清风吹来,带着荷香。

    梅迦逽抱着琵琶站起身,“涅槃,睡了。”

    “嗯。”

    -

    琵琶声语休,东方闲放下车帘,“风画,走吧。”

    “是。”

    -

    深夜,侧卧在床上的梅迦逽指尖轻轻抚摸着锁骨被东方闲咬伤的地方,眼角藏着一滴泪,久久不落下。

    如此,也好

    那人待他,感情真,总好过他在这里无人真心相待的好。那人身份高贵,而今护他更是名正言顺,到底是比她偷偷摸摸暗中为他周.旋好很多。

    如此,甚好

    第二天,着实是个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婚嫁尤佳。

    考虑到东方闲的身体不好,贞康帝将平时新郎官骑乘的高头骏马换成红色喜气的大马车,送往北齐的贺礼更是丰厚有加,除了将北齐之前道歉奉送的两座城池还给他们外,金银财宝和锦缎皆上万,随东方闲去北齐的侍卫宫女也为东淩历代公主出嫁的一倍,更有珍藏的佛书古卷上千。

    东方闲和代善在皇宫大门前拜别时,东方烨颇为认真的交代思摩一路好生照顾。

    “思摩大人,朕的老七身子素来不好,此番前去北齐成亲,路途遥远,舟车之苦恐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望请多多照顾。”东方烨像一个慈爱的父兄交代思摩,“先帝走时,老七才六岁,朕”

    东方烨哽咽了,拍着东方闲的肩膀,“七皇弟,你为东淩百姓做的牺牲,皇兄会记得的。”

    “二皇兄,臣弟叩谢多年来你的照顾,愿我东淩长盛不衰,愿东淩与北齐的百姓都能生活安康。”

    东方闲向东方烨叩拜三次后,起身和代善一起上了马车,礼乐声顿时奏起,长长的队伍开始从皇宫的玄武门出发,过京城北门出城,向北齐赶去。

    梅仁杰领着礼部的官员随行送北齐使者出城。

    见人走远,东方烨笑着转身,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皇宫里。

    韩莲瞧出东方烨的心情不错,带着笑意问道,“皇上今儿心情可是特别的好。”

    “哈哈那是自然,朕、朕的老七能娶到一个公主,总比在九龙寺伴着古佛青灯一世要好,朕也算是对先帝有个交代了。”

    左权晋连忙道,“皇上仁心,是万民之福。”

    “哈哈”

    -

    玄武门。

    浩浩荡荡的随亲队伍出了城门停了下来,梅仁杰领着众官走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东方闲面前,拱手施礼。

    “闲王爷,此去北齐成亲,老臣在此恭贺大喜。”

    东方闲略略勾了下唇角,“本王谢过右相大人。”

    “闲王爷。”梅仁杰稍微犹豫了下,终是心有不忍,低声道,“皇城朝暮浥风雨,新客赤墨难测度。唯君更谨令慎行,北出淮关无故人。”

    “呵”

    面对朝臣这些天,东方闲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虽浅,却实。

    “谢梅相,本王定会谨记。”

    梅仁杰转向一旁的北齐使者思摩,“思摩大人,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望北归之途你们一路顺风。”

    “承右相大人吉言,定会安全抵达,我等就此别过。”

    两方的人齐齐礼别后,东方闲和代善上了马车,一段第一次由男子远赴的东淩北齐结亲之路正式开始。队伍走了很远之后,梅仁杰还站在原地看着,旁边的吏部官员看着他的背影亦不敢擅自提前回城。

    礼部尚书易铮走到梅仁杰旁边,小声提醒道,“右相大人,他们,走远了。”

    “是啊,走远了。”

    “闲王爷这一去,怕是再回不来了。”

    梅仁杰反背着手,低叹,“哎走远难回的又岂止是他。”

    有些看不见的东西怕也随着他再回不到她身上了,愿那个远去的男子能懂他身为人父的护犊之心,也愿他手心的那颗明珠能明白,这世间,不是人人的感情都能得到好的归宿,当年她少不更事的一时张扬便注定了此生富贵易得情郎难觅。

    “右相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感慨下世事无常。”

    礼部尚书易铮连忙点头,“是啊,谁曾想到,一直在九龙寺潜心修善的闲王爷会被送到北齐成亲,哎若非王爷心性豁达看淡人世百态,这耻辱,那个男人会受得了。”

    “易大人。”

    “哦,是是是,下官多嘴了。”

    -

    去往北齐的红色马车里,来时死活不肯坐马车非要骑马的代善坐在东方闲的对面,很是乖顺安静的模样,看着他上车后便抱着早先放在车里的一只白色兔子,好奇不已。

    时间一长,代善默不住了。

    “闲王爷,你很喜欢兔子吗”

    “不是。”

    “那你一直抱着它”

    东方闲低头看着腿上的小东西,“本想离京前送位朋友的。”

    “那你怎么没送”

    “她没来。”

    “噢。”

    代善期待的问道,“我可以抱抱它吗”

    “它不喜生人。”

    “没事,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长,它会喜欢我的。”

    东方闲捋着兔子柔软的绒毛,“常言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公主乃金枝玉叶,受伤了,本王担不起。本王的兔子也担不起。”

    代善见东方闲拒绝自己,免不得将目光投到兔子身上,当真是一只很漂亮的兔子,长长的耳朵立得精神抖擞,偶尔可爱的颤动几下,圆圆的红眼睛溜溜儿的转,三瓣小嘴细细的翕动着,尤其它身上的毛发,纯白的发亮,两只小前腿扒拉着东方闲锦服,有趣的很。

    “呵呵”

    代善被兔子的动作逗笑,“它很好玩。”

    渐渐的,代善感觉到一丝不寻常,哪个男人会喜欢兔子呢难道他要送的人是

    “闲王爷,你这兔子本是打算送谁的”

    “本王说过了。”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本王一定要说吗”

    东方闲掀起眼帘看着对面的代善,明明他说话的语气很轻,代善却莫名的仿觉到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压得她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

    “我是你的”

    代善话还没有说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很快便有一个北齐侍卫跑到车前。

    “启禀公主,有人拦驾。”

    代善不悦道,“谁啊”

    “东淩俊王爷的侍卫,说他家王爷想请闲王爷相聚片刻,望公主能准许。”

    代善撩开车帘,“俊王爷”

    “是。”

    青山打马上前,施礼道,“青山见过代善公主。”

    “噢,我记得你,你家王爷整天一身粉色衣服,甚是扎眼。”代善看了看东方闲,目光回到青山身上,“你家王爷昨晚怎不去庆心宫参加皇后娘娘为闲王爷设的离行宴非跑着荒郊野地里与他相聚。”

    “昨晚我家王爷有事耽搁了。”

    看着青山吞吞吐吐的样子,代善笑了,“在北齐就听说东淩六王爷夜夜与男子笙歌妙曼,呵呵,这些日子下来,倒还真不假了。也罢,难为他昨儿晚上忙一宿这个点儿还能赶来。本公主亦非小气之人,兄弟相别,没什么不同意的。”

    “谢公主。”青山又道,“闲王爷,我家王爷说,你要送他的东西可别忘了。”

    东方闲原本打算放下的兔子又抱回到手中,下了马车,随青山一同走进旁边的树林里。

    代善双手伏在车窗上,看着东方闲的背影,弄半天,兔子是送给那个娘娘腔王爷啊,早说嘛,还以为他送给梅迦逽呢。

    林中小道蜿蜒。

    道路尽头,一座稍为风霜侵蚀的六角廊亭里坐着一个粉色衣裳的男子。

    “哎哟哟,总算赶上了。”

    东方闲走进亭中,东方潜立即挥手退下青山。

    “属下明白。”

    看着抱着兔子的东方闲,东方潜翘着兰花指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差点被她吓死,昨儿白天去见她,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到晚上都不见派人捎信给本王,今儿一大早凤凰送她到俊王爷,本王还真怕赶不及拦住你。”

    说着,东方潜朝东方闲背后使了个眼色,识趣的转身离开。

    东方闲抱着兔子转身,亭外的一棵大树边,一袭藕荷色衣裙的梅迦逽静立不语,分不清景中人还是人中景。

    轻微的脚步声从亭中走下,来到梅迦逽的面前。

    “上药了吗”

    梅迦逽摇头。

    东方闲单手想拨开梅迦逽的领口看看昨日被他咬伤的地方,被梅迦逽拦住了。

    “无碍。”

    “恨我吗”

    梅迦逽再摇头。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是的,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不会来的,昨日白天那般坚定的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恋。六爷到府上邀她时,她亦无情拒绝。可知道兔子不是他送的后,竟陡生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与不甘。晚上弹着许久不碰的琵琶,本想静心,却反而让她辗转难眠,终不抵他刻在她骨上的那抹痛。痛到深处,何妨再道一次别离殇。

    梅迦逽寻遍脑子,只想到一句,“路途遥远,照顾好身体。”

    “嗯。”

    东方闲将手中的兔子放到她的手中,“送你”

    “府中已有只,我眼睛不便,这只,送予代善公主吧。”

    没想过梅迦逽会拒绝自己,东方闲看着被她推回来的兔子,她果真是要与他完全撇开关系了吧,青山在代善面前说别忘了他送俊王爷的东西时,他知是在暗示他,她来了。他不想否认,那一刻,他心中,着实欢喜了下。

    见东方闲不收她退回去的兔子,梅迦逽轻声唤道,“闲王爷”

    下一瞬,梅迦逽忽的被人拥进怀中。

    幽幽无声的树林里,梅迦逽听见耳畔有一道声音清晰的响起,两个敲碎她一点一点筑起的防线的字。

    他唤她。

    “逽儿”

    梅迦逽身子一颤,搂着白兔的手不自觉收紧。

    林中风拂,东方闲放开梅迦逽,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朝来时路走去。

    耳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梅迦逽搂着兔子倚树而靠,眼中的雾气越来越多,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当心中熟悉万分的脚步声频率即要听不见的一颗,梅迦逽抱着的兔子对着东方闲离去的方向高喊。

    “七郎”

    蜿蜒小路的弯角,纹紫金锦边华服的男子霍然驻步,眼中竟生平第一次出现显而易见的波澜,藏不住的惊。

    瞧不见人影的密林深处,粉色衣衫的男子听见梅迦逽的声音,忍不住转身,纵然看不见人,他却真实听到那一声中饱含的痛苦和难改的深情。

    后来,我才明白,纵使修炼千日的万般意志亦抵不过你唤我那声的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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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603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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