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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9

作者:独木舟
更新时间:2015-01-14 10:00:00
木木的,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邵清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我和简晨烨就是吵了一架,很严重的一架,就像那些年在她和蒋毅之间发生过的无数次的那种吵架。

    她是真的不明白,我打掉孩子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

    追根溯源,是我们在对方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自己想要的未来。

    有些人的分手是今晚原本想吃的那道菜售罄了,有些人的分手,是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去辞职的那天早上,我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原来半夜下了雪,我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

    被雪覆盖的世界看起来如此洁白无瑕,有种童真的趣味,我从衣柜里拖出最厚的那件棉衣裹上,一脚捅进厚实的UGG里。

    我没有化妆掩饰自己的憔悴,反正那天那么难堪的样子都被齐唐看见了,也没什么粉饰的必要了。

    “你确定要辞职?”齐唐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

    “是啊,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低着头,羞愧是发自肺腑的,“本来就请了很多天假,又无故旷工好几天,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与其让你炒掉我,还是主动辞职比较好。”

    “你也不算是无故旷工,清羽告诉我原因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邵清羽你这个浑蛋,我的隐私你也拿出来乱跟别人讲,好在齐唐又补了一句:“失恋嘛,哪个成年男女没经历过,我也分手了呀。”

    “说到这个,你是为什么分手?”我一下子没忍住。

    “那你又是为什么?”

    “我不告诉你。”

    “那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俩互相瞪着,谁都没有要退却的意思,忽然之间都憋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笑出了我无限的感慨。

    我没忘记过第一次见到齐唐的时候,我有多不喜欢这个人,但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也只能仰人鼻息,在这间办公室里接受他那些变态的提问。

    他问过我胸围是多少,还问过我能不能接受为了工作陪上床这么让人恨不得扇死他的问题,那个时候我认定了将来他一定会在工作中百般刁难和折磨我。

    事实证明,他没有。

    虽然他表面上刻薄顽劣,但细细想来,我在他手下做事这么久以来,他其实一直对我很友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只是看在邵清羽的面子上――我都真心感激。

    “没想到到我离开的时候,我们反而能够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回想起从前为了那些公事私事我们总是吵个没停,我脸上的笑意浓了些。

    没想到,相处久了竟然也处出了点儿真感情。

    “你真的可以不走的,我给你批假,调整好了再继续上班。”我看得出齐唐眼睛里那些挽留的意味是真的,可我怎么好意思接受他的好意。

    “不用了,齐唐,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

    “那好吧,我就不强人所难了……”齐唐站起来,绕过工作桌,我也顺势站起来伸出手准备跟他象征性地握一下,我没想到――是的,我没想到他会说,“抱一下?”

    虽然很意外但我却没法拒绝,已经不是上司下属的关系了,朋友之间拥抱一下,这也很正常。

    于是我大大方方地说:“好啊。”

    于是齐唐就大大方方地抱住了我。

    这是我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和解,肢体的触碰所带来的安慰要远远超过苍白的语言和文字,在我的记忆中,这个拥抱的时间最少超过了两分钟,我们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在一起。

    我没有去思考如果这一幕被别人看见了会作何感想,只是顺从着一种本能,像是身体自己做出的反应,我想要得到这个拥抱,全身的意志和血液都涌向我们的手臂和肩膀,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特别恍惚。

    齐唐的衣服上有种特别好闻的香味,很淡可是很清晰,我有点儿沉迷,竟然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什么香水?”

    齐唐怔了怔:“我不用香水,这是一款浆果气味的挂香,一直挂在衣柜里所以衣服上沾了香气。”

    “哦,这样啊,很好闻啊。”我呆呆地说,随即回过神来,“好了,那我先走了,你继续忙吧。”

    齐唐放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叶昭觉,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说,不要跟我客气,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还可以再回来。”

    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头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抬起头来看看周围,从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一样。

    我太过专注地凝视着自己渴望的那些东西,害怕稍微一不留神就被分散了精力分散了心,我相信只有足够坚决的人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我打定主意走一条路的时候从来不会左顾右盼。

    我以为,只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方向的人,才有力量。

    跟简晨烨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眼睛里只有现实,而当他离开了我,我能看见的只有黑暗和痛苦。

    我在跟苏沁他们一一道别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一眼齐唐的办公室,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看向我的目光中有那么多沉静的忧伤。

    时间就这样枯燥地流逝着,我把每一天都过得像是同一天。

    乔楚一直陪着我,有时候我过意不去也会跟她说:“别老在我这儿待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去找闵朗也好。”

    当我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神态总不太对劲,情绪也很低落,她说:“不知道他最近怎么回事,好像很忙的样子,可是问他忙什么,他又不肯说。”

    我心里一动,突然想起简晨烨那天说的那句话,徐晚来月底就要回来了。

    是时候了,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我有点儿可怜乔楚,她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在她和闵朗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时间造成的隔膜,还有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我有件事要跟你讲,”我终于说出来了,“我大概知道闵朗在忙些什么。”

    乔楚慢慢地放下手中的iPad,她显然是没有做好准备,连暂停键都忘了摁,一大串一大串的英语从谢耳朵的嘴里飞了出来。

    “因为我一直不知道你和闵朗的事,所以就没有跟你提过一个人……”我被她的眼神弄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闵朗和简晨烨是发小这个你知道的,但不止他们俩,还有一个人,是个女孩子,叫徐晚来,他们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

    乔楚的肩膀微微地垮了下去,脸上没有表情,但这更让我害怕。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继续说。”

    我吞了一口口水:“尽我所能吧。”

    关于徐晚来,我知道的事情并不算多,但有一点我特别清楚:在闵朗的奶奶去世之后,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的话他肯听,那这个人就是徐晚来。

    高中毕业之前我没见过徐晚来,她在另外一所中学,毕业那年暑假我们几个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白灰里待着,那时候闵朗已经不上学了,奶奶的身体也已经不太好了。

    我第一次见到徐晚来,也就是在那里。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的那种感觉,很清冷,很孤傲,有距离。

    不同于乔楚给我的那种惊艳,徐晚来是气质超越了容貌的那种女孩子,穿一件白色衬衫,短头发,小小的脸,眼睛里有种很灵也很傲慢的东西,让人联想到……猫。

    她是很难让人亲近起来的那种姑娘,我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尽管那个暑假我们厮混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多,最后也没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对我一直很客气,但偶尔我们单独相处时总是不知道说什么。

    很难归纳我对她的看法,喜欢或者不喜欢我都说不清楚,无论怎样,这就是我和徐晚来的关系,友好,但却生疏。

    闵朗喜欢她一直喜欢了很多年,这是简晨烨告诉我的。

    其实根本用不着他说好吗。有徐晚来在的时候闵朗的精气神特别好,她一走他立马就蔫了,连他奶奶和他说话都爱答不理的。只要不是个瞎子,谁还看不出来闵朗那点儿心思。

    但徐晚来的态度,我确实一直看不明白,她那样冰雪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不知道闵朗喜欢自己。

    可她总是淡淡的,像一杯温开水,如果有人拿他们俩开玩笑,她就会一直盯着这个人,眼神冰凉,既不说话也不发脾气,就是一直盯着,直到这个人自己都觉得无趣了为止。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我们大二的时候,闵朗的奶奶去世了。

    简晨烨特意从外地回来,我和他一起陪着闵朗,但那几天闵朗一句话都不和我们讲,只管自己一个人闷在阁楼上,我们不敢上去,但又实在担心他。

    最后简晨烨说:“看样子只有等她回来再说了。”

    他说的这个“她”,不言而喻,只有徐晚来。

    我出去买饭的时候,正好看到徐晚来提着旅行箱从巷子口进来,她一脸神色匆匆,一见面就问我闵朗情况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说:“我真不知道,你快去看看吧。”

    徐晚来进去之后跟简晨烨打了个招呼,便噔噔噔地上了楼。

    我们俩在楼下屏住呼吸听着上面的动静,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根本听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我们听见了一种声音,我和简晨烨对视着,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震惊。

    闵朗哭了。

    这太让人不可置信了,我们一直都认为闵朗是那种你拿刀砍他,他也不会流一滴眼泪的人,包括他奶奶去世的时候,尽管他万分悲痛,可是脸上就是没有一点儿表情。

    我能够理解他作为雄性动物的自尊和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克制,但打死我也没想到,他会在徐晚来面前哭,这个女生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简晨烨抬起头看着阁楼,轻声对我说:“哎,我们走吧。”

    乔楚开始用力地揉搓自己的脸,像是要赶走某种鬼魅的情绪,力度大得我都担心她会把整张面皮撕下来。

    她的呼吸变得非常急而且重,像某种动物垂死时所发出的声音。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问:“后来呢?”

    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那天的阁楼上闵朗和徐晚来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后来我们三个人陪闵朗一起回了趟乡下,把他奶奶的骨灰送回去安葬。在大巴车上的时候,我瞥到闵朗握住了徐晚来的手,而她也没有挣开,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

    坦白讲,闵朗当时的神情就像一个终于得到了遥控飞机的小男孩。

    离开乡下之前的那天晚上,我们顺着木梯子一起爬到房顶上,记忆中那晚的月亮特别大,特别白,一地清光。

    我们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群山之中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我靠着简晨烨说:“喂,有点想哭。”

    而坐在我们旁边的闵朗和徐晚来,却没有认真欣赏风景,而是在拉拉扯扯做一件怪怪的事。

    我假装不在意,其实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

    闵朗手里拿着一个玉镯子拼命地往徐晚来手腕上套,徐晚来拼了命地躲,两人谁也不说话,就是沉默着反反复复地我拉你扯地折腾,当时那个状况看起来特别像闵朗非要徐晚来做童养媳。

    最后还是简晨烨开口说:“徐晚来,你就戴着吧,你不戴的话闵朗会去死的。”

    那个玉镯子是闵朗奶奶留给他的,我猜测大概是老人家说过将来要送给孙媳妇之类的话。最后的最后,那个镯子戴在了徐晚来清瘦白皙的手腕上,而闵朗的脸上,出现了那么多天来唯一的一次笑容。

    往后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有性格,一个比一个漂亮,但是――是女朋友也好,说得难听点是床伴也好,没有任何一个姑娘再让我看到过那个样子的闵朗。

    乔楚站起来,走到冰箱前拉开门,直接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就开始喝,我猜想那些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到了她的胃里,大概会成为一簇一簇的蓝色火焰。

    “很好,”她说,“很好。”她又开始喝。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一分钟之内把整罐啤酒就这么灌完了,现在,她好像缓过来了一点儿。

    “昭觉,你接着说。”

    “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徐晚来后来去了意大利学时装设计,而闵朗开了这个小酒馆,听说她在国外交了男朋友,而他的风流事迹更是人人皆知。后来他们没有在一起,没人知道为什么,就像那个下午阁楼上的秘密。”

    乔楚回过头来看着我:“你为什么突然向我提起这个女人?”

    我望着她:“乔楚,徐晚来就要回来了。”

    距离清羽Party还有一周的时间,我收到了邵清羽群发的信息:主题定好了,女生全部要穿黑色礼服裙,涂红色唇膏,着装都给我统一啊,不然不准入场!

    群内哀鸿遍野:

    作死啊,这么冷的天你要老娘穿裙子!冻死了你赔不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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