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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变化

作者:青木源
更新时间:2018-11-13 04:08:23
    宫中庆功宴过去,陆威陆则被拉到洛阳菜市口行刑,这个行刑倒是比抓他们来的时候废了点时日,按照造反罪名处置,要灭三族,十五岁以上男丁皆处死,女眷没入宫中为奴。( 起笔屋)光是处置两人家属又费了点时间。

    菜市口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番热闹了,在菜市口熙熙攘攘的脑袋,市口跪了一地的人,其中多是长得不像个汉人的。

    不远处的一家食肆,李桓坐在靠窗的位置,案几上放置着一只鸡首壶,他将鸡首壶拎起来向自己面前的陶盏里倒出酒,酒并不怎么好,带着些微的绿色和气泡,是最便宜的绿蚁酒。李桓垂眸持起酒盏,他最近心情很坏。

    外头鼓手敲响行刑的鼓声,鼓声阵阵激动人心。

    李桓靠着窗口冷眼瞧着,刽子手将刑场上犯人的头发持起来,一刀落下,只见一道血雾飙出一丈高,迸溅而出的鲜红血液洒上刑场旁的一棵树上。

    “彩!”有人高呼。

    刑场上受刑的那些犯人大多是面目鄙夷之徒,那长相在时下最是难看,洛阳之风,男子容貌多受重视,若是容貌俊美还能引来旁人的恻隐之心,可是这些人长得难看不说,而且又做了如此多的坏事,顿时人人恨不得去生吃一口肉。

    几道刀影飞过,肉骨被砍开的闷响不断,行刑完毕,刑场上一片殷红。

    李桓看着刑场上满满溢出来的鲜血,他仰首将一盏酒液尽数饮入口中。

    飙飞的血雾,身首两分离的惨状,激发了在场的人的嗜血本性,一时间和这家人有仇的人抢着要来抢夺尸体,从上面割下肉来告慰先人。

    场面就有些吵吵闹闹。

    李桓坐在那里,看了一会,酒也只是喝了几口便丢开。

    “晋州刺史?!”贺内干听到李诨得到的官位,一双眼睛差点没给瞪出来。

    李诨坐在榻上,背后靠着凭几。

    “乌头你在阵前招降好几个,再怎么说,军功也不只是刺史吧?”贺内干满脸的不敢置信,他想着照着这个军功好歹也在洛阳做个大官,然后封个郡公什么的,竟然是晋州刺史?!

    “好了,丞相都这么决定了,连印绶都给我送来了。”李诨努了努嘴,示意贺内干看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只盒子,“去不去哪里是我说的算?何况有规矩,我做了刺史,我的长子可以解褐,要是我再……”说不定还能将这位置给阿惠儿做,后面半句话李诨没有说出来。

    按道理刺史等位置不能世袭,能让两个儿子受父荫入仕已经是极限,但如今这世道,刺史位置世袭的大把!

    “你也别丧气,到时候你不嫌弃,到我这里来做属官,很多事,交给别人我放心不下。有我吃的,那就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李诨说道。

    贺内干笑笑,“知道!”

    李诨将面前的那只盒子打开,拿出那只刺史印,那只印小的厉害,铜半两说不定都能比它大点。

    “过段时间,我们去晋州。”

    “好,那我让人快马加鞭把她们给接到晋州去。”贺内干说道。

    “嗯。”李诨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什么,“阿惠儿呢?”

    “阿惠儿今早上出门去了,少年人第一次到洛阳,难免好奇,到处去走走看看也没甚奇怪的。”

    话音刚落,门口便有一个少年绕过屏风进来。

    “兄兄。”李桓站在父亲和阿舅的不远处拜下道。

    “咦?这么快就回来了?”贺内干奇怪道。

    “外面也没有甚好看的。”李桓说道。

    “阿惠儿,过两日,我们就启程前往晋州。”李诨也没有问儿子在外头如何,直接说起这事。

    “唯。”

    贺霖等到贺内干派遣过来的人的时候,她正在忙里忙外的张罗着给崔氏请个疾医过来。

    崔氏果然是如同她想的那样怀孕了,前三四个月是嗜睡和呕吐,后面赶上了夏季,连胃口都不好起来。

    说起来也真是挺想不到的,当初在并州,是想吃都没得吃,到如今有吃的了却死活吃不下去,等到如今都七个月了,天气也凉了下来,人却瘦的不得了,光只是看到肚子。

    继续这么下去的话,等到生的时候,已经没力气生了。

    贺霖急的团团转,这会可没有剖腹产,没力气生孩子那就真的要一尸两命了。

    疾医很快就被请来,是一个老人。她瞅着赶紧的把疾医给请进屋,疾医看了看,开给她的药方,她一看就黑了脸,山楂。

    还不等她开口,外头传来马匹的嘶鸣声,而后是敲门声。

    她走出去,只看到几个脸生的高头大马的男人一身盔甲站在院子里,家里的奴仆们一见那几个人的架势,立刻吓得缩在墙角,连个去问话的都没有。

    “请问足下是……”贺霖一看,也只有自己走出去问道。

    “在下奉明公之命,前来接娘子郎君和大娘子前去晋州。”其中一名军士抱拳说道。

    贺霖疑惑的眨了眨眼,有些闹不明白军士话语里的明公到底是谁,她楞了一楞,突然想到,难道她兄兄还升迁了?

    “还请娘子和大娘子赶快收拾行装。”军士说道。

    话都说到这里了,她要是来一句不去,是不是能得几双白眼?

    贺霖点点头,招过一个女婢,让她去收拾行装。贺霖自己进屋内去和崔氏说。

    崔氏面色苍白,她这一胎吃了不少苦,听了贺霖的话,她道,“让人准备车子吧。”

    “疾医开了一味药,说是山楂。”贺霖在崔氏身边略带抱怨的说道,这个根本就是零食好么!

    “你这个痴儿!”崔氏听出女儿话语里的不满,“药哪里是能够随便用的?是药三分毒,能少用自然是少用,况且这也是开胃消食的好物。”

    这会贺霖也想起来孕妇用药需要十分谨慎,一个不小心就会牵连到胎儿,她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家家说的对,是儿错了。”

    “好了,你去看着有没有甚么收拾漏了。把次奴给叫回来。”崔氏道,这男孩子越大就越皮,兄兄又不在家中管制,就能上天了。这会次奴还在佛狸滚做一团玩闹。

    “嗯。”贺霖应下就到外头去,让家里的苍头去将次奴带回来。

    男孩子在一起玩闹,就别想能够干干净净的回来,果然苍头就把泥猴一样的次奴给带回来了。

    少不得又是一番洗涮换衣服。

    “姊姊,兄兄真的让人来接我们了?”换上干净袍子后,次奴跑到贺霖身边问道。

    贺霖把他抱上牛车上去,“是啊,就能看到兄兄了,欢喜不欢喜?”

    “欢喜。”次奴说道。

    看着巴着自己衣角的孩子,贺霖向亲戚这孩子也快五六岁了,按照风俗,孩子六岁长住脚以前,是不会起大名,之前都是阿猫阿狗的小名。

    吩咐车旁的苍头看好弟弟,她自己上了车,和崔氏一辆车。

    崔氏精神不济,伏在那里看着又是要睡过去的样子,贺霖也不好出言打扰,坐在牛车里也是无聊的厉害,她便将车廉掀开看看外面。

    车道两旁是低矮的民居,要说有什么好看的还真的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大街上来往的各色人种,倒是能让她稍微怀念一下穿越前的时光。

    曾经曾经以为在古代除去唐朝之外就看不到老外了,没有想到此刻骑奴们就是高鼻深目的白种人居多。

    马蹄声来往不断,她随意抬头,望见迎面而来的一匹马,马上坐着一名少年,那少年宽袍缓带,看着便和周围人很大的不一样,或许是周身气质超然,也无人敢去招惹。

    他头戴帷帽,轻纱落下看不清面容,少年取起手,随意将帷帽垂下的轻纱撩开,露出眼眸来。

    贺霖正好看见从轻纱中露出那双眼眸,马上少年望见对面行来的车上车廉被打开,露出一张娇俏的脸来,那张脸他好似在哪里见过。

    两人视线接触在一起,贺霖浅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而后放下车廉。

    眼睛长得那么好看,应该长相也差不到哪里去。贺霖想。

    这次依旧是两家一起去,而且这一次的阵仗倒是比往常大了许多,牛车周围有十几个身着铠甲骑马的军士。这个架势,只要不是专门前来寻仇的,一般蟊贼见到基本上都不会前来冒犯了。

    贺霖靠在车壁上,想起这么两三年来,她好像就是在不停的跑来跑去,也没怎么安定下来过,该别是以后还要跑个几趟吧?

    想到日后可能还要跑来跑去,她就一阵头疼。

    北方战乱连连的,要说一路上游山玩水,根本就不可能,荒郊野外没有人烟,除了山头便是一片片的树林,有什么好看的?

    她闭上了双眼。

    正如贺霖所想,这一路上并没有宵小侵犯,顺顺当当的就到了晋州。

    贺内干听到自己妻儿已到,放下手里的事情,亲自就去到城门口去接。

    “大哥。”经过好几天的赶路,贺昭脸色都不怎么好,她女儿儿子都和她一车,她打开车廉看着贺内干说道。

    “阿舅!”佛狸欢呼一声,跳下车就往贺内干这里跑。

    贺昭怀里的小女儿还在牙牙学语,跟着二哥模糊不清的喊了一声,而后在母亲怀里打了一个哈欠。

    “佛狸!”一阵马蹄声,佛狸转头一看,发现一个不怎么认得的少年正驰马前来。

    “哦,是阿惠儿啊。”贺内干笑道,“佛狸,那是你阿兄,怎么不记得了?”

    佛狸看着那个少年拉住了马,从马背上下来,大步走到自己面前。

    少年长眉入鬓,一头乌发也不再像其他鲜卑人那样织成许多辫子披散着,而是束发加冠,身上的袍子也是上好的质地。

    这变化让小孩子有些不敢认。

    “佛狸,我是阿兄,记不得了。”李桓笑道。

    “阿惠儿。”贺昭听得是长子的声音,连忙掀开车廉,见得长子如此装扮,知道李诨已经混出个人样,一时间欣喜难以自抑。

    “家家。”李诨一把将弟弟抱起,走到贺昭身前,“儿前来接家家归家的。”

    “好,好。”贺昭连连点头,面上笑容洋溢。

    “你先跟阿惠儿回去。”贺内干说道。

    “嗯,那我就听阿兄的。”贺昭抱紧女儿坐回到车上去。

    李桓抱着弟弟转过身,他瞟了一眼那边女眷乘坐的车,发现里面的人并没有探出头来。

    他心里生出一股委屈来,为什么他都到了面前,她还不出来看看他?

    贺内干看着外甥带着妹妹一家走远,松了口气。阿惠儿这孩子,等到过几年见多了,估计也能把这事忘记了。这世上,哪里有一层不变的,尤其还是这种事情。

    “兄兄!”驰马到妻女车旁,听到车内贺霖喊了一声。

    贺内干听到女儿声音,笑了,“娜古,家家如何?”

    “兄兄,家家……重身有七月了……”车内女儿传来贺霖的声音。

    “啊?”贺内干当场愣住。

    贺内干连忙带着一群人到了在晋州的宅邸,李诨成了晋州刺史,贺内干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贺霖下车来,看到这宅邸惊讶了好久。

    真大啊……

    “快快快,”贺内干慌慌张张让侍女们上前,把车内的崔氏给扶出来,“你好好休息。待会我来看你。”他对着脸色苍白的妻子说道。

    崔氏经过这几日的赶路,身上不舒服,虚弱的点了点头,便让侍女给扶下去了。

    “娜古也去沐浴睡一觉,这次兄兄可准备了不少好物什给你和家家。”贺内干面对女儿搓搓手,笑得颇有几分自得。

    贺霖这会也没有精力去问贺内干到底是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她也累的厉害,点点头,她也就跟着侍女去房里沐浴休息了。

    李桓将母亲和弟弟送回府邸中,然后快马加鞭回去读书,李诨到了晋州之后,专门为他请了名师来教导他,其中不乏从南边逃到这里来的世家子。

    而那些师傅原本也不想教,毕竟都十三岁了,又是跟着家里东奔西跑,想必基础也好不到哪里去。结果李桓的表现让他们大吃一惊,莫说行书也好,读书也罢,就是经典这个少年也是知晓许多,并不是他们猜想的那般一窍不通。

    一天课程完毕,他急急的重新换衣拢发,打马就往贺内干家中驰去。

    到了门口,阍者才出来,他不等下人进去禀告,脚下生风似的走的飞快,甚至那些奴仆都跟不上他。

    “郎君,郎君慢些!大娘子还在……”身后奴仆跑的气喘吁吁。

    李桓听到大娘子一词,不但不停下来反而跑的更快。

    贺霖这会已经睡醒,妆扮好了站在贺内干面前。贺内干给她寻来南朝风行的衣裳首饰,北朝战乱连连,南朝却是繁华的很,衣着打扮皆是上等,不是北朝能够比得上的。

    她看着身上的衣裙,裙裾委地,腰下环佩叮当,自己衣袍宽大还套着半臂,两条辫子早就被拆了,绾成发髻。

    这打扮她还是头一回上,展开双臂她转了个圈,感觉怪怪的。

    “这才是大娘子的样子。”贺内干频频点头。

    “郎君!”一声呼唤传来。

    李桓已经急速的跑上了堂,“娜古!”

    一个华衣少女闻声转头望他,一双眸子如同沾染上了秋水水雾缭绕,又像是南朝那般烟雨朦胧,那双眸子直直的撞进了他的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舅舅抱起石头把自己脚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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